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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九十岁的宾州老人 Ed Pany 总是和来访者从 1950 年代初开始讲起ღ✿◈：精神失常的日本见习僧人烧毁了金阁寺ღ✿◈、艾森豪威尔以国防名义建立连接全美的高速公路网络ღ✿◈、苏联则拉开了太空竞赛的大幕ღ✿◈。不过外部世界纷纷扰扰都与正在上中学的 Ed 没有关系ღ✿◈。

　　Ed 只关心他能不能多干点ღ✿◈、再多干点ღ✿◈、多给一些水泥口袋封口ღ✿◈。Ed 贫穷的父亲从即将解体的奥匈帝国来到了美国ღ✿◈，落地在宾夕法尼亚州北安普顿ღ✿◈。到 Ed 出生时ღ✿◈，家里情况开始逐渐稳定ღ✿◈，不过依然需要每个人都尽早工作ღ✿◈。

　　正准备上中学的 Ed 并不讨厌工作ღ✿◈，相反他迫不及待ღ✿◈。伴随着二战结束ღ✿◈，美国蒸蒸日上的经济也为每个人提供了机会ღ✿◈。Ed 来到了家边的水泥厂ღ✿◈，负责把铁丝套在麻袋然后用机器把铁丝缠绕上去封口ღ✿◈。一套ღ✿◈、一钩ღ✿◈、一拉ღ✿◈，几分钱就到手了ღ✿◈。

　　Ed 就这样一直干到了 16 岁上大学ღ✿◈，他依靠自己用缠水泥袋子挣的钱ღ✿◈，付了学费ღ✿◈。一个人ღ✿◈，靠水泥袋子挣出了自己的学费ღ✿◈，这在今天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ღ✿◈。Ed 也知道这点ღ✿◈，所以他才会在博物馆里ღ✿◈，给所有访客讲述这个过去的故事ღ✿◈。一个比房子ღ✿◈、车和狗更令人激动的美国梦ღ✿◈。

　　这个博物馆几乎是靠 Ed 和他女儿 Panny 两个人建立起来ღ✿◈，展厅不大ღ✿◈，主题只有一个ღ✿◈：阿特拉斯水泥厂的历史ღ✿◈。

　　阿特拉斯水泥厂和博物馆一样ღ✿◈，坐落在北安普顿ღ✿◈。当地人曾自豪地称这里为「世界水泥的首都」——它确实有资格ღ✿◈。阿特拉斯水泥厂发明了批量生产波特兰水泥的方法ღ✿◈。今天没人再提「波特兰水泥」这个名字ღ✿◈，因为现代社会使用的所有水泥都属于波特兰水泥ღ✿◈。

　　光有技术还不够ღ✿◈。北安普顿位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东部的李海河谷（Lehigh Velly）ღ✿◈。这条河谷在大阿帕拉契山谷中ღ✿◈，长 64 公里ღ✿◈，宽 32 公里ღ✿◈。丘陵峡谷的地貌让人们很容易取得这里的石材ღ✿◈，一种由不太纯的碳酸钙构成的深灰色石头ღ✿◈。其中包含的铝ღ✿◈、铁等成分可以大大增加水泥的强度ღ✿◈，以至于人们直接将其称之为「水泥石」ღ✿◈。优质的原料结合阿特拉斯的技术ღ✿◈，千座山峰化水泥ღ✿◈。

　　李海河谷是美国工业化的起点ღ✿◈。在前电力时代ღ✿◈，河谷湍急的水流能提供最好的动能ღ✿◈。河谷最开始只是一群摩拉维亚人的定居点ღ✿◈。摩拉维亚人因为反对天主教会ღ✿◈，不得不在几百年的时间里流窜于欧洲各地ღ✿◈。也正因如此ღ✿◈，每个人都有点可以傍身的手艺ღ✿◈。来到新大陆后ღ✿◈，他们用圣经中的名字来命名河谷两岸的地点ღ✿◈，其中最主要的一处叫伯利恒ღ✿◈。早在美国建国之前ღ✿◈，早在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之前ღ✿◈，摩拉维亚人就在伯利恒干起了皮革作坊ღ✿◈、磨坊ღ✿◈、铁匠铺……

　　之后ღ✿◈，随着美国正式建立ღ✿◈、第一二次工业革命到来ღ✿◈，伯利恒始终位于美国工业之路的延长线上ღ✿◈。最终这里诞生出了一个璀璨果实ღ✿◈：伯利恒钢铁厂ღ✿◈。伯利恒钢铁厂发明了工字梁ღ✿◈，今天全世界所有摩天大楼里ღ✿◈，都在使用这种钢材ღ✿◈。伯利恒钢铁厂曾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钢铁厂之一ღ✿◈。在二战期间ღ✿◈，它开足马力为美国建造了 19 个不同级别的 1127 艘战舰ღ✿◈。它的雇员开玩笑说ღ✿◈：「没人能在钢铁厂想小事儿ღ✿◈。」

　　工业的发动机需要源源不断的原料ღ✿◈。而在水力之后ღ✿◈，里海河谷的巨型矿脉又为美国工业贡献了大量无烟煤ღ✿◈。有许多类似 Ed 父亲的外国移民作为劳动力ღ✿◈、还有充足原材料ღ✿◈、先进技术和批量生产ღ✿◈，这简直就是工业化天堂ღ✿◈。可「凡有的ღ✿◈，还要加给他ღ✿◈，叫他有余」ღ✿◈，这片被上帝眷顾的土地光是有这些还不够ღ✿◈。另一份礼物ღ✿◈，是一块巨大的ღ✿◈、不论建多少高楼都几乎不会沉降的花岗岩ღ✿◈。

　　阿特拉斯的水泥浇筑了通往纽约的海底隧道ღ✿◈，又和伯利恒的钢铁一起建造了帝国大厦ღ✿◈、洛克菲勒大厦 ...... 一座座摩天大楼在纽约升空ღ✿◈，这是美国工业化成果的应许之地ღ✿◈。

　　光是建造美国还不够ღ✿◈。阿特拉斯水泥厂从北安普顿群山中开采出来的石头ღ✿◈，又来到了南北美洲之间的遥远热带ღ✿◈。北方森林的一座山ღ✿◈，变成了南方的一条河ღ✿◈。这条河就是巴拿马运河ღ✿◈。在一百多年前水泥还是高科技时ღ✿◈，人们跨越一个大洲去运送它ღ✿◈。不光跨过大洲ღ✿◈，还要跨越大洋币游国际appღ✿◈。日本大量从阿特拉斯采购水泥ღ✿◈，直到用这些水泥建造的设施造出了武器ღ✿◈，偷袭了珍珠港ღ✿◈。当年阿特拉斯水泥厂可以出口全球ღ✿◈，今天鹤岗的水泥因为运费甚至卖不到佳木斯ღ✿◈。

　　二战后ღ✿◈，水泥逐渐在各国普及ღ✿◈。面对全球化竞争ღ✿◈，阿特拉斯水泥厂只好逐步减产ღ✿◈。得益于水泥厂研究室发明了白水泥ღ✿◈，阿特拉斯又得以继续坚持了一段ღ✿◈。直到 1982 年 8 月 24 日下午 12:37ღ✿◈，厂长办公室的呼叫系统中传来了这样一句线 号烧窑工罗伊-威尔正式关闭ღ✿◈。我们现在将为垂死的工厂奏哀乐ღ✿◈。」北安普敦工厂 1 号白窑熄火ღ✿◈，那个建造现代世界ღ✿◈、跨越大洲去建造运河的故事结束ღ✿◈，太阳在世界水泥之都落山ღ✿◈。

　　几十年之后ღ✿◈，留下来一个祥和的小镇ღ✿◈、两位老人与博物馆ღ✿◈、几个被当作露营地的巨大矿坑ღ✿◈、和一堆倒掉或快要倒掉的窑炉ღ✿◈。只有少数在意它的人还在为它乞讨ღ✿◈。如果不是当地文保机构呼吁大家捐款保护这些即将消失的工业废墟ღ✿◈，都没有人会意识到散落在小镇各处的遗迹意味着什么ღ✿◈。

　　2024 年 6 月ღ✿◈，几个中国访客正在巴尔的摩的内城区一路向前开ღ✿◈。目的地是费耶特街与门罗街的街角ღ✿◈。可他们越往前开越感觉不对劲ღ✿◈。工作日的下午两点ღ✿◈，路两旁半废弃的排屋前站着一些成年和未成年男性币游国际appღ✿◈。门罗街的前一个街区ღ✿◈，短短几百米的路上站了十二个无所事事又三两成群的人ღ✿◈，每个人都在盯着这台车看ღ✿◈。最不会读空气的人也能意识到ღ✿◈：所有人都认为这台车ღ✿◈、和车里的人不属于这里ღ✿◈。要么赶快离开ღ✿◈，要么就指不定发生什么了ღ✿◈。

　　最后这台车里的访客连在车里拍照都不敢ღ✿◈，看了一眼费耶特街与门罗街的街角就加速溜走了ღ✿◈。而把他们吓跑的原因恰恰是吸引他们来的理由ღ✿◈。因为这里是名为《街角》（The Corner: A Year In The Life Of An Inner-city Neighbourhood）一书故事的发生地ღ✿◈。前记者大卫·西蒙用了一年时间ღ✿◈，记录下了一群边缘人在这个街角关于毒品ღ✿◈、犯罪ღ✿◈、希望和无法得到救赎的故事ღ✿◈。后来ღ✿◈，西蒙依靠包括《街角》在内的故事改编成了一部经典美剧《火线》（The Wire）ღ✿◈。

　　《街角》出版的 1993 年ღ✿◈，巴尔的摩发生了 353 起凶杀案ღ✿◈，每十万人 48.2 起ღ✿◈。三十年后的 2023 年ღ✿◈，发生了 262起凶杀案ღ✿◈。看起来确实有所减少——但介于巴尔的摩人口的持续下降ღ✿◈，每十万人里依然还有 46 起ღ✿◈。如果放在上海的人口规模ღ✿◈，相当于一年发生 11389 起凶杀案ღ✿◈。加速离开的中国访客ღ✿◈，确实有理由担心自己别成为明年数字的一部分ღ✿◈。

　　也许是一群人聚集在一个地方ღ✿◈，所以这里有了工业ღ✿◈；也有可能是反过来ღ✿◈，某地有了工业ღ✿◈，接着聚集了一群人ღ✿◈。随着国家发展ღ✿◈，产业壮大ღ✿◈、人口增加ღ✿◈，就有了大大小小的城市ღ✿◈。后来成本竞赛升级ღ✿◈，产业逐渐向更便宜的地方转移ღ✿◈；可大部分人并不会跟着走ღ✿◈，他们只能留在原地ღ✿◈。这些城市皆依赖工业崛起ღ✿◈，所以工厂往往在最核心的内城区五莲灰ღ✿◈，ღ✿◈。工厂搬走或关闭后ღ✿◈，城市就先有了一个黑点ღ✿◈。接下来生活开始迅速被这个黑洞一样的点影响ღ✿◈，逐渐整个内城区都变成了一个破洞ღ✿◈。街角就在这样的破洞里ღ✿◈。

　　在美国ღ✿◈，有一个特定形容词来说街角这样的地方ღ✿◈：Hoodღ✿◈。Hood 就是无数巴尔的摩街角组成的破洞ღ✿◈，它出现在了所有曾经工业化的美国城市里ღ✿◈。这些城市的破洞合在一起ღ✿◈，就是这个国家的窟窿ღ✿◈。

　　那个帮助美国打赢了二战的伯利恒钢铁厂倒塌了ღ✿◈，连带着让位于巴尔的摩的伯利恒造船厂也一起垮了ღ✿◈。十几万工人突然失去工作ღ✿◈，也让所有依靠他们活着的人都没了饭碗ღ✿◈。造船厂还顺带弄没了退休员工的养老金ღ✿◈。

　　巴尔的摩迅速塌陷ღ✿◈，生活也跟着沦落了下去ღ✿◈。没用工作ღ✿◈、没有钱ღ✿◈、没有饭吃ღ✿◈，更重要的是没人需要他们了ღ✿◈。昨天还引以为傲的技能ღ✿◈，今天变成了需要遗忘的绊脚石ღ✿◈。无数人始终忘不了自己的昨天ღ✿◈，他们也就没能走到明天ღ✿◈。酗酒ღ✿◈、吸毒ღ✿◈、暴力 ...... 一个人沾上这些问题是命运的悲剧ღ✿◈，可如果一群人都是碰到这些事儿ღ✿◈，那就是社会的苦难ღ✿◈。所以巴尔的摩的街角才如此危险ღ✿◈。

　　美国不只有一个巴尔的摩ღ✿◈。巴尔的摩好歹还是个戏剧性的大城市ღ✿◈，绝大多数失去工业的地方黄锈石ღ✿◈，ღ✿◈，连凶杀案都没力气发生ღ✿◈。

　　合众国第 50 任副总统 J·D·万斯的老家米德尔敦就是这样的窟窿ღ✿◈，此地目前一无是处ღ✿◈。米德尔敦是「Middletown」的音译币游ღ✿◈，ღ✿◈，名字源自地理位置ღ✿◈：处在莱特兄弟起飞的代顿和辛辛那提中间ღ✿◈。这名字起的都足够证明这里乏善可陈ღ✿◈。

　　米德尔敦最开始只是依靠农业和造纸厂ღ✿◈，但当 1900 年美国轧钢公司（ARMCO）在此开设薄板钢轧制工厂时ღ✿◈，它成了远近闻名的钢铁城镇ღ✿◈。八十年代之后ღ✿◈，随着全美钢铁公司利润的下降ღ✿◈，米德尔敦也逐渐生锈ღ✿◈。

　　想像一个最无聊的城市ღ✿◈：没有主要产业ღ✿◈、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名胜古迹ღ✿◈、酒吧也开不下去ღ✿◈，甚至连涂鸦都没有多少ღ✿◈。墙上有生殖器的涂鸦好歹证明一个地方还有人想搞点乐子ღ✿◈，可惜米德尔敦连这都不拥有ღ✿◈。沃尔玛里中国生产ღ✿◈、号召大家 2024 年大选投票的 T 恤清仓只要一块ღ✿◈。甚至都没有任何人对这里出了一位副总统有任何的感觉ღ✿◈，整个城市对此事完全没有任何痕迹ღ✿◈。唯一的乐子是万斯旧居的隔壁邻居支持哈里斯ღ✿◈。

　　再想象把米德尔敦复制粘贴一百个ღ✿◈，然后换上不同的名字ღ✿◈。比如坎伯兰ღ✿◈、惠灵ღ✿◈、扬斯敦ღ✿◈、尤宁敦……尤宁敦可能稍微好点ღ✿◈，麦当劳巨无霸汉堡在这里发明ღ✿◈。该怎么理解这些工业消失之后ღ✿◈，被称之为锈带的地方呢？那些老生常谈的论述把这群地方描写成破败ღ✿◈、悲惨ღ✿◈、挣扎的样子ღ✿◈。可能都没错ღ✿◈，但这些地方最大的特点是无聊红砂岩ღ✿◈。ღ✿◈。因为它们已经一无是处了ღ✿◈，是没人需要的地方和没人需要的人ღ✿◈。不被人需要ღ✿◈，能有什么意思呢？就像是悬崖边的小石块白麻ღ✿◈，努力不被风吹下去但已经快挺不住了ღ✿◈。

　　梦醒之后的美国ღ✿◈。经济依然增长ღ✿◈，但一群人就这么被落下了ღ✿◈。他们已经被忽视很久ღ✿◈，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们ღ✿◈。2016 年ღ✿◈，一个局外人振臂一呼ღ✿◈；众人才纷纷注意到ღ✿◈：原来那些高速公路旁边路过了一辈子的窟窿ღ✿◈，是有人住的ღ✿◈。

　　超级大国里的一群失意者ღ✿◈，希望对抗二战以来全球化自由贸易的趋势ღ✿◈，把自己的工作ღ✿◈、把制造业ღ✿◈、把那些让自己祖辈自豪的事物夺回来ღ✿◈。特朗普ღ✿◈、拜登ღ✿◈、和特朗普接下来的任期里ღ✿◈，美国的政治家们纷纷许诺ღ✿◈，美好的日子将会回来币游国际appღ✿◈，美国将会重新伟大币游国际appღ✿◈。美国ღ✿◈，将会有一个新梦ღ✿◈！

　　「把制造业带回美国ღ✿◈，让美国再次伟大」这句口号非常有迷惑性ღ✿◈：带回制造业本身就是困难目标ღ✿◈，但在这里它变成了让美国伟大的手段ღ✿◈。目的变成了手段ღ✿◈、结果被说成方法ღ✿◈。从而避开了真正的问题ღ✿◈：工业化很难ღ✿◈，再工业化同样难ღ✿◈，具体该怎么办？

　　很多人认为只要政府可以加大对制造业人才的培养ღ✿◈，吸引投资然后通过关税等各种手段将企业拉过来ღ✿◈，就可以逆转去工业化的趋势ღ✿◈。这种视角把去工业化看作是一个循环性周期女神教典ღ✿◈，而不是一个结构性问题ღ✿◈，就像是天气循环一样ღ✿◈。可去工业化不是天气现象ღ✿◈。相比去工业化ღ✿◈，现实里城市在自然灾害前往往更有韧性ღ✿◈。

　　去工业化是结构性问题ღ✿◈。结构性问题是很难用过往方法去解决的ღ✿◈，因为结构性就意味着大部分曾经有效的方法都失效了ღ✿◈。

　　俄亥俄州的阿克伦就是个微观例子ღ✿◈。阿克伦是典型锈带城市ღ✿◈，当年却是整个美国工业化故事起源之一ღ✿◈。在这里兴建的俄亥俄运河将五大湖和哈德逊河连接起来ღ✿◈，在十九世纪初促成了俄亥俄州和宾州两个工业大州的兴盛ღ✿◈。可以说是那些我们熟知美国黄金时代工业奇观的长辈ღ✿◈。后来阿克伦抓住了橡胶工业ღ✿◈。1898 固特异成立于此ღ✿◈。和水泥之都类似ღ✿◈，这里被称作世界橡胶工业之都ღ✿◈。

　　就像其他的那些去工业化城市一样ღ✿◈，阿克伦上世纪下半叶开始经历了剧烈衰退ღ✿◈。运河早已不再是工业必需品ღ✿◈，甚至运河旁干净明亮的洗手间里都没有水ღ✿◈。全球化浪潮把阿克伦的橡胶工业拍在了岸上ღ✿◈，它失去了接近两万个工作岗位ღ✿◈。日本ღ✿◈、德国接过了阿克伦手中的橡胶ღ✿◈，让它成为了典型全球化失败者ღ✿◈。

　　首先ღ✿◈，阿克伦在大方向上没问题ღ✿◈。固特异这样的大公司没有完全撤出阿克伦ღ✿◈，并且市政府还通过各种加速器吸引新企业ღ✿◈。有超过 400 家聚合物相关公司在这里运用ღ✿◈。聚合物几乎可见在现代生活每个领域ღ✿◈：电脑ღ✿◈、杂物袋币游国际ღ✿◈，ღ✿◈、纺织纤维和海水淡化膜都要用到聚合物ღ✿◈。市政府努力让亚马逊把巨大的物流中心放在这ღ✿◈。除此之外ღ✿◈，还有一万五千名年轻学生就读于本地的阿克伦大学ღ✿◈。

　　科技公司也喜欢阿克伦遗留的基础设施ღ✿◈。Google 创始人谢尔盖·布林创办的神秘飞艇公司 LTA Research and Explorationღ✿◈，于 2023 年在阿克伦租下了曾属于固特异飞艇的巨大机库ღ✿◈。这座「茧」型机库堪称美国工业化黄金年代顶点的象征ღ✿◈：面积大于八个足球场ღ✿◈，拱形大跨度完全没有柱子ღ✿◈。每扇大门重 600 吨ღ✿◈，门下每个轮子都要由一个独立的发电机ღ✿◈。启动时ღ✿◈，需要 5 分钟才能把门打开ღ✿◈。甚至因为建筑过大ღ✿◈、过于空旷ღ✿◈，湿度高的时候室内会下雨ღ✿◈。

　　感觉阿克伦似乎做到了能做的一切ღ✿◈：和跨国企业密切合作ღ✿◈、吸引新兴公司ღ✿◈、招收年轻人ღ✿◈、底子丰厚ღ✿◈。那结果如何？

　　橡胶工业从来没能恢复过来ღ✿◈，消失的两万个工作岗位就从未归来ღ✿◈。趋势也没有变化ღ✿◈，制造业预计到 2028 年还将损失 2,000 个工作岗位ღ✿◈。而且阿克伦人口一直在持续下降ღ✿◈，在过去六十年里消失了 1/3ღ✿◈，从小三十万降到了不足二十万ღ✿◈。

　　一般来说人少的地方治安总归可以吧？也没有ღ✿◈。阿克伦总犯罪率比美国平均水平高出 82.84%女神教典ღ✿◈，为每 10 万人 4250 起犯罪ღ✿◈；其中有 482 辆被盗车辆ღ✿◈、821 起暴力犯罪和 20.2 起谋杀案ღ✿◈，堪称美国最不安全的城市之一ღ✿◈。雪上加霜ღ✿◈，根据一项联邦法案阿克伦必须在 2028 年前更新已有 100 年历史的污水基础设施ღ✿◈。估计更新需要 12 亿美元ღ✿◈，未来几代人都不一定能凑够钱ღ✿◈。

　　很多人怀念阿克伦作为世界橡胶之都的日子ღ✿◈。认为如果阿克伦能坚持投资橡胶工业ღ✿◈，把它留下ღ✿◈，今天日子会更好女神教典ღ✿◈。但现实中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ღ✿◈。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教授玛格丽特·考威尔（Margaret Cowell）仔细研究了美国中西部八个大工业区应对去工业化的方法和结果ღ✿◈，得出了一个结论ღ✿◈：那些专注于保留和扩大现有制造企业的地区比发展多元化经济的地区更缺乏适应性和弹性ღ✿◈。越快速多元发展的地区ღ✿◈，表现得就越好ღ✿◈。可惜很多城市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事情的发生ღ✿◈，不得不接受现实后却一味的加大对现有制造业的投入ღ✿◈。一些城市甚至发明了一个词组「变化中的城市」（cities in transition）ღ✿◈，让居民们感觉在行动ღ✿◈、在变化ღ✿◈。但其实根本没有ღ✿◈。

　　所以如果阿克伦在橡胶工业上一条路走到黑ღ✿◈，可能还不如现在ღ✿◈。成本竞赛是一个零和博弈ღ✿◈：你卖九块九ღ✿◈，我卖十块ღ✿◈，那结果就是你会把所有钱都挣走ღ✿◈。去工业化不是产品周期ღ✿◈，一代好一代差ღ✿◈；它是资本的流动ღ✿◈。哪怕仅仅是低一点点ღ✿◈，资本也会流过去ღ✿◈。只要有任何一个地方的成本比阿克伦更低ღ✿◈，那更多的投入就会流向那里ღ✿◈。

　　现实情况已经昭然若揭ღ✿◈：加大投入和促进多元化都无法真正解决去工业化带来的问题币游ღ✿◈，ღ✿◈，那么就说明问题绝不仅仅是政客嘴里说的「把制造业带回来」那么简单ღ✿◈。

　　让制造业再次伟大太遥远了ღ✿◈，每天的生活比远方工厂要更重要ღ✿◈、比口号更重要女神教典ღ✿◈。2024 年假日购物季ღ✿◈，沃尔玛上架了一款美国制造的棉质 T 恤ღ✿◈，售价 12.98 美元ღ✿◈。T 恤图案是几个大字ღ✿◈：「AMERICAN MADE」ღ✿◈。红蓝两个颜色确保每个党派的爱国者都可以买ღ✿◈。沃尔玛骄傲地说通过技术进步和订单保证ღ✿◈，第一次美国制造商用能盈利的价格制造出了价格低廉的 T 恤ღ✿◈。沃尔玛还顺便重新定义了价格低廉ღ✿◈，因为亚洲制造的纯棉 T 恤售价只要一半ღ✿◈，有时候还更低ღ✿◈。

　　而且就算制造业回来了一些ღ✿◈，受益者就是今天喊得最大声的锈带吗？12.98 美元美国制造的 T 恤ღ✿◈，来自北卡罗来纳州ღ✿◈。北卡从来就不是锈带ღ✿◈，而是太阳带的一部分ღ✿◈。太阳带一般指美国南部和西南部ღ✿◈，其中最重要的是德州ღ✿◈。这些低纬州ღ✿◈，吸引了北方年轻人与全国的投资ღ✿◈。成本游戏的幽灵此刻又出现了ღ✿◈：低纬度地区的生产成本比高纬度少ღ✿◈，因为冬天不用取暖也不会因为大雪耽误工期ღ✿◈。也不会便宜太多ღ✿◈，但成本游戏就是这样ღ✿◈。便宜一点ღ✿◈，也是便宜ღ✿◈。

　　去工业化连锁发生的很多事里ღ✿◈，中国人最关心的是目前两国贸易争端ღ✿◈。但很少有人意识到ღ✿◈，美国和中国在工业化这件事上完全不一样ღ✿◈。中国是少有以整个国家变成工厂的模式进行工业化的国家ღ✿◈。我们中国人熟悉的工业化是每个城市ღ✿◈、每个镇甚至不少村都有自己的拳头产业ღ✿◈、都有工厂ღ✿◈。工业是我们共和国立身基石ღ✿◈。而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工业国都不是这样ღ✿◈，美国尤其如此ღ✿◈。

　　美国是工业化的现代国家ღ✿◈，但这不代表美国全部国土都是工厂ღ✿◈。相反ღ✿◈，美国一大半地方完全没有经历我们经历的那种工业化路程ღ✿◈。这个国家很多地方从来没存过工厂体系ღ✿◈，相当一部分国民几代人都没和工厂打过交道ღ✿◈。肯塔基州蓝草区养马的农场主ღ✿◈，操心的问题是草原的退化ღ✿◈，而不是工业的衰败ღ✿◈。即使在美国工业的鼎盛时期ღ✿◈，绝大部分州的主要雇主也不是制造业ღ✿◈。到了 2016 年ღ✿◈，美国只有两个州的最大雇主是制造业女神教典ღ✿◈。

　　真正受到去工业化影响最严重的ღ✿◈，主要是以锈带这些州为主ღ✿◈。这些州的居民们ღ✿◈，需要和其他国民去争夺舆论注意力ღ✿◈、政策的向和金钱投资ღ✿◈。不是所有美国人都在乎这件事女神教典ღ✿◈。就像是亚利桑那州美墨边境上的居民们ღ✿◈，在号召大家关注非法移民时ღ✿◈，要说的不是问题有多严重——而是大声告诉所有人ღ✿◈：非法移民有可能出现在你家门口ღ✿◈，即使你在另一端美加边境的明尼苏达也逃不掉ღ✿◈。

　　是谁让美国去工业化的？没有人ღ✿◈，没有人试图消灭美国制造业ღ✿◈。让美国制造业离开的经济学家挂在嘴边却看不见的手ღ✿◈。去工业化本身不是去工业化的问题ღ✿◈，它仅仅是经济现象ღ✿◈。

　　「去工业化」一词最开始是二战后美国对德政策ღ✿◈，希望德国失去再次武装起来的能力ღ✿◈。美国想用看得见的手和铁拳让德国去工业化ღ✿◈，结果德国成了重要的工业中心ღ✿◈。美国不想却工业化ღ✿◈，但看不见的手自然拆光了美国工厂ღ✿◈。

　　美国从来不是一股脑把工业给扔了ღ✿◈，他们只不过是在做更有利可图的事情ღ✿◈。在单极化世界里ღ✿◈，美国逐渐变成了全世界的爹味大爷ღ✿◈，一个以金融业立国的国家币游国际appღ✿◈。这样的国家不可能有强大的工业ღ✿◈。金融和工业就像是下象棋老将对脸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ღ✿◈。

　　工业需要强大的产业ღ✿◈，一切都要成本低ღ✿◈、低ღ✿◈、还要更低ღ✿◈。想要便宜ღ✿◈，国家本币币值一定要低ღ✿◈。这样同样进口原材料ღ✿◈、出口产品ღ✿◈，中间价格就可以比竞争对手更有优势ღ✿◈。所以工业国必须压低本国币值ღ✿◈。

　　但美国为了维持金融霸权ღ✿◈，就必须要高估美元币值——这样美元才能被其他国家需要ღ✿◈。而被人需要的美元ღ✿◈，自然会拉高工业生产成本ღ✿◈。归根结底ღ✿◈，美国人在美国这片土地外产生的回报ღ✿◈，要比这片土地更高ღ✿◈。钱早就不从本土来ღ✿◈，本国的土地一无是处女神教典ღ✿◈。投资贫穷地区的投资回报率在绝大部分时间都超过了富裕地区ღ✿◈。

　　看得见的手总是想和看不见的手掰掰手腕ღ✿◈，于是各种贸易保护政策应运而生ღ✿◈。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关税ღ✿◈。关税是多么强有力的武器ღ✿◈，就是有个叫通胀的阴影一直跟着ღ✿◈。很多美国人认为ღ✿◈，过去四年大通胀是民主党无法胜选的重要原因ღ✿◈。

　　一个大通胀的社会ღ✿◈，意味着所有产品价格都很高——换句话说工业品竞争力会很低ღ✿◈。那么就要控制通胀ღ✿◈，办法很明确ღ✿◈：加息ღ✿◈。美国过去几年也一直是这么做的ღ✿◈。但任何礼物都有价格ღ✿◈，加息代价是贷款利率高ღ✿◈。美国过去三年利率最高超过了 5%ღ✿◈，那么产品利润率就必须在 5% 以上ღ✿◈，否则就是在给银行打工ღ✿◈。绝大部分制造业又不是高利润行业ღ✿◈，高利率在阻碍人们开工厂ღ✿◈。

　　币值ღ✿◈、关税ღ✿◈、通胀ღ✿◈、利率合在一起就是死结ღ✿◈。除非美国政客能证明从亚当斯密写《国富论》开始经济学就走歪了ღ✿◈，还有另外一条正路他们能走出来ღ✿◈。

　　或者如果美国人能用比全世界都低的成本生产工业品ღ✿◈，也行ღ✿◈。AI 和机器人是热门方向ღ✿◈，但短期内雷声大雨点小ღ✿◈。歪路也不是没有ღ✿◈：非法移民ღ✿◈。如果美国工人工资太高ღ✿◈，周边国家的非法移民工资低ღ✿◈，这确实有助于降低产品价格ღ✿◈。最反对非法移民的美国人ღ✿◈，估计都直接或间接地享受过非法移民带来的实惠ღ✿◈。

　　减税会提高企业利润ღ✿◈，减少政府收入ღ✿◈。如果美国是个刚性支出少ღ✿◈、负债少的国家ღ✿◈，那这很好ღ✿◈。问题美国不是ღ✿◈。国债利息ღ✿◈、军费开支ღ✿◈、政府支出 ...... 合众国一特区五十个州的担子都在税收肩上ღ✿◈，只能靠赤字扛着了ღ✿◈。赤字扩大ღ✿◈，就要进一步借债ღ✿◈。所以美国政府每年欠债直线上升女神教典ღ✿◈。

　　即使这些问题全部开了金手指解决ღ✿◈，还要说服美国人回到工厂ღ✿◈。农业国的挑战是没有足够多有能力进入工厂的工人ღ✿◈。让发达国家受过教育的年轻人进工厂ღ✿◈，还没啥先例ღ✿◈。

　　在阿克伦的城市边缘ღ✿◈，有四个年轻人合伙开了一家无人机维修店ღ✿◈。名字很直接ღ✿◈，就叫 Ohio Drone Repairღ✿◈。四个本地年轻小伙子合作开设了这间店ღ✿◈，就是感觉不论农场务农还是进厂都太无聊了ღ✿◈。既然大家都喜欢无人机ღ✿◈，一合计就开了店ღ✿◈。从这家店名片的排序上就能看出美国人对无人机的独特需求ღ✿◈：业务量最大的是为打猎找鹿ღ✿◈。通过热成像仪ღ✿◈，在高空发现鹿群ღ✿◈；或者追踪被打伤后跑走的鹿ღ✿◈。所以每年狩猎季业务最繁忙ღ✿◈。

　　是进工厂打螺丝还是飞着无人机找鹿？显然后者更有吸引力ღ✿◈。也许他们祖父母最好的职业选择是进入橡胶工厂ღ✿◈，但对他们来说选择要多得多ღ✿◈。这四位年轻人只是切片ღ✿◈，大量类似的年轻人是不会再回到制造业了ღ✿◈。这不单单是美国的问题ღ✿◈，每一个脱离贫困的市场ღ✿◈，有选择的年轻人不会回到制造业ღ✿◈。

　　工厂在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种反人性的工作ღ✿◈，早已温饱无忧的美国人没有多少想要回到他们祖辈工作的地方ღ✿◈。而提升工作环境ღ✿◈，又会显著增加成本ღ✿◈。截至 2025 年初 , 美国大约 20.6% 的工厂认为劳动供应不足限制了生产能力ღ✿◈；全美范围内制造业工作岗位有大约 50% 缺口ღ✿◈。

　　而且在谈论这件事时不能忽视房间里的大象ღ✿◈：毒品和药物滥用ღ✿◈。美国成瘾中心一项研究发现ღ✿◈，22.5% 的受访者承认在工作时间使用毒品或酒精ღ✿◈，最常见的是大麻ღ✿◈。滥用药物的员工平均每年缺勤 22 个工作日ღ✿◈，是一般员工的两倍ღ✿◈。吸毒和酗酒者在工作中发生事故的可能性要高 3.6 倍ღ✿◈。这样美国 47% 的工伤和 40% 的因工死亡都与此相关ღ✿◈。

　　这一切关于再工业化的困难ღ✿◈，都指出了一个最简单的事实ღ✿◈：如果不肯承认美国去工业化是个难以逆转的结构性问题ღ✿◈，就只能面对一个逻辑上的悖论ღ✿◈。只不过在今天「让美国制造再次伟大」就不是个理性的问题ღ✿◈，所以我们还需要去讨论它ღ✿◈。如果是理性决策ღ✿◈，就应该立马让那些生产在国外的低价商品出现在美国货架上ღ✿◈。我们作为中国人ღ✿◈，总是从一个理性人的视角来谈论美国如何再工业化ღ✿◈。但这就不是理性问题ღ✿◈，也不应该理性去看待ღ✿◈。

　　这不是理性问题ღ✿◈，这是个心态崩了后恢复心态的问题ღ✿◈。可以说美国一些选民们想要的是一种「赢学」心态ღ✿◈：要的不是制造业ღ✿◈，而是一种赢的感觉ღ✿◈。制造业回归ღ✿◈，美国又伟大了ღ✿◈；大家就可以自豪地说ღ✿◈，上帝又选中我们了ღ✿◈。要的是赢ღ✿◈，至于为什么赢ღ✿◈、怎么赢ღ✿◈、赢了之后该怎么办一点也不重要ღ✿◈。就像是制造业回来之后该怎么办？产品有没有竞争力？到底要卖给谁？利润足够吗？没人在乎ღ✿◈，大家只是想赢ღ✿◈。仿佛只要制造业回来了ღ✿◈，一切就都解决了ღ✿◈。

　　不如彻底换个角度来思考美国再工业化的新梦ღ✿◈：锈带选民们要喊出把制造业带回美国ღ✿◈，表面上看是重新要工作ღ✿◈，实际上是希望世界重新需要他们ღ✿◈。被需要的人都过的好好的ღ✿◈，他们在湾区ღ✿◈、德州或者纽约这样的地方ღ✿◈。被需要的地方是作为冷战战胜国的美国ღ✿◈，而锈带是二战战胜国的美国ღ✿◈。世界不需要二战后的美国了ღ✿◈，所以锈带居民恨这个世界ღ✿◈。

　　锈带缺乏长期工作ღ✿◈，这里不是「失业（Unemployed）」而是「无业（Jobless）」ღ✿◈。生活里一切都是临时的ღ✿◈，工作从他们祖辈的职业变成了今天不稳定的零工和任务ღ✿◈。经济抛弃了人ღ✿◈，人就反过来抛弃经济ღ✿◈。币值ღ✿◈、通胀ღ✿◈、成本ღ✿◈，这都是关于经济的ღ✿◈，锈带的居民们早就被经济抛弃了ღ✿◈，他们投票的时候不关心这个ღ✿◈。去工业化的世界里人就只是活着ღ✿◈，不需要必须做点啥ღ✿◈。但人不能什么都不做ღ✿◈。仅有温饱是不够的ღ✿◈，如果不能有体面地工作与生活ღ✿◈，人难以获得良好生活ღ✿◈。

　　米德尔敦靠着五万多美元的家庭平均年收入把日子过成了一团乱麻ღ✿◈。这仅仅是制造业回不来的问题吗？如果大家都能有一份体面ღ✿◈、稳定的工作ღ✿◈，是不是制造业又如何呢？问题从来不只是没有工厂那么简单ღ✿◈。还是那句话ღ✿◈：去工业化本身不是去工业化的问题ღ✿◈，它只是一个经济现象ღ✿◈。问题是那些失去工作的人ღ✿◈、那些饱受通胀困扰的人和那些看不见未来的人ღ✿◈，他们该怎么办？

　　这才是美国再工业化这件事里最矛盾的地方ღ✿◈：锈带居民所关注的ღ✿◈，是一个有关公平的事情ღ✿◈；而工业化关注的是效率ღ✿◈。美国希望为了解决一个公平问题ღ✿◈，做一件关于效率的事儿ღ✿◈。当公平和效率不可兼得ღ✿◈，重振美国制造业就是通过牺牲效率ღ✿◈，来保证美国工人的公平ღ✿◈。如此看来ღ✿◈，再工业化就不是工业化ღ✿◈，因为它要的从来就不是效率ღ✿◈。

　　给张卷子就把题给做了ღ✿◈，也不看看这是不是自己应该考的试ღ✿◈。事情做得越多ღ✿◈、喊的越大声ღ✿◈，它出问题时的人们怨气就越大ღ✿◈。如果实在解决不了ღ✿◈，就只能使出最后一招ღ✿◈：树立一个敌人ღ✿◈。

　　题图来源ღ✿◈：迭戈·里维拉应邀来到底特律创作《底特律工业》ღ✿◈，展现了美国工业黄金年代的盛世与暗流ღ✿◈。这组壁画不仅是他最出色的作品ღ✿◈，也成为美国工业时代的象征ღ✿◈。2022年ღ✿◈，底特律因财政危机考虑出售该作品ღ✿◈。数字化ღ✿◈：王可达